基督的勝利（五）

朱利亞努斯逝世後，由基督徒與異教徒的妥協，選出了能力不高、但造成傷害風險也最低的基督徒、並曾任朱利亞努斯自衛隊隊長約維安(Jovian) 就任帝位。

約維安賣力地頒佈了撤銷朱利亞努斯制定的政策。所有先前遏止基督教勢力擴大的法令，陸續遭到廢除，一切回復到朱利亞努斯登基前的模樣。

但約維安就任帝位只有七個月，就在往君士坦丁堡途中去世。

瓦倫提尼安皇帝 （Valentinian I）（364-375）

由於約維安的親基督政策，異教勢力被打得一敗塗地。被選為新的皇帝是有日耳曼血統的瓦倫提尼安，「只要他是基督徒就沒有問題」。他即位後立即任命其親弟瓦倫士（Valens）（364-378）為共同皇帝（不是副帝），分治帝國。

瓦倫提尼安雖是基督教徒（傾向奧里斯派），但與教會保持適當的距離。他厭惡牽涉教理論爭。當主教前來請願，希望他召開公會議聚集主教時，他只交代讓主教自行其事，不願有任何瓜葛。他重新頒佈「米蘭敕令」，再認同宗教與教派信仰自由。但他於375年11月17日逝世，瓦倫士皇帝直接統治帝國東方，西方由格拉蒂安皇帝統治。但瓦倫士在378年在哈德良堡與哥德族會戰中大敗，慘被火燒死。

格拉蒂安蒂皇帝（Gratian）（375-383）

在西方的格拉蒂安皇帝，也因領地巴爾幹受北方以哥德族為中心的異族盤據，無法抽身，帝國東方由是陷入無政府狀態。格拉蒂安遂遣密使召遠在西班牙的失業軍官狄奧多西晉見。狄奧多西的父親在北非曾任「騎兵長官」，戰績彪炳，但因中了當地行政長官的計謀，被誣通敵而遭格拉蒂安皇帝處死。狄奧多西因追隨父親出征而累積了軍事經驗。

格拉蒂安皇帝見到狄奧多西後，要任命狄奧多西為同等皇帝統治帝國東方，協助重建哈德良堡大敗後受到衝擊的帝國。狄奧多西答應的條件是要格拉蒂安恢復含冤枉死父親的名譽，格拉蒂安也答應了。

狄奧多西（Theodosius）（379-395）

狄奧多西執行一項決斷，就是將多瑙河南岸賜予哥德族定居，條件是該地只能農耕。同時隨著敵視羅馬的波斯王逝世，帝國東、西方得以勉強維持小康之局。由於獲得餘裕，兩位皇帝開始恢復因朱利亞努斯皇帝而中斷的親基督教和反異教路線。他們是受到一名意堅定人物——安布洛修斯——的強烈影響。

安布洛修斯（Ambrosius，封聖後稱St. Ambrose）（330-397）

現在英國有一隊很負盛名的合唱團，取名Ambrosian Singers，原意就是取自Ambrosius之名。安布洛修斯被基督教會封聖後，他的原名無法得知。他出身於羅馬世家，享有祖傳的元老院席位。他的父親累官至「首都長官」，相當於首都警察首長。安布洛修斯身為世家子弟的長子，當然地走上與父親同樣的途徑。

在他43歲這年，命運轉機落到他的頭上。這一年他兼任義大利西北部里格里與艾米亞兩個「州」的長官職位，米蘭歸他管轄。而在米蘭，奧里斯派與三位一體派，爆發武力衝突。在奧里斯派主教過世時，三位一體派發動猛烈反擊，整個米蘭陷入一片動亂。

安布洛修斯立場有如州長，職責上當介入調停。當他準備公事公辨時，被三位一體派的信徒看上了。信徒一致認為以後只有這位頭腦清晰、辯才無礙、又具有執行能力的人，才能保障他們的權益。最重要的是，他們害怕奧里斯派也來搶人，遂迅速召開信徒大會，三下五落二，以拍手通過方式推選這位「州長」當主教。

政務官變成主教

安布洛修斯大感驚訝，一開始推辭這個推選。他在推辭時表示自己並非基督徒，而且教會禁止俗人任主教。三位一體派生怕奧里斯派搶到主教職位，讓他們以後沒有好日子過，表示這點不成問題，立刻受洗即成。但教會又規定，在擔任主教前必須要歷經一些階段，而他又沒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升遷。因此教會在他受洗後，以飛快的速度讓他由副祭司一路攀升，一星期後就戴上主教的帽！安布洛修斯在一接到任主教職位，馬上就改信基督教，他實在很難誠實說出改宗的動機。

安布洛修斯當上主教後，似乎為要做好形象，馬上公開表示要把當了二十年高官的收入及相當可觀的祖傳遺產，全部捐給教會，一毛不留。

客觀條件

米蘭主教為何能對皇帝發揮強大的影響力？當時教區無論是信徒人數或財力，都要排在埃及的亞歷山大、敘利亞的安提阿、及首都君士坦丁堡教區之後。埃及傳統上屬羅馬皇帝的私人領地，由皇帝代理人執行統治，因此皇帝很少前往；而且三位一體的勢力在亞歷山大勢力高漲，傾向奧里斯派的君士坦提烏斯及瓦倫士等皇帝自然不大樂意前往。至於敘利亞的安提阿，除非羅馬與波斯關係惡化，否則皇帝不會駐足於此。由於巴爾幹易受北方異族威脅，皇帝身為軍方最高司令官，以保障國民安全為首要職務，當然留駐該地，無暇回到首都君士坦丁堡享福。

即使除去上列教區，米蘭教區還沒有與皇帝發生密切關係的絕對性條件，而是安布洛修斯任教主擁有當時鮮人擁有的絕對性條件。三位一體派絕對找對了人！

格拉蒂安皇帝的異母弟弟瓦倫提尼安二世負責統治義大利地區。但皇帝年幼，由母親攝政。太后除了是個狂熱的奧里斯派信徒外，無任何角色，因此年幼的皇帝幾乎不具備政治上的意義。

所以安布洛修斯必須釘緊的，只有西方的格拉蒂安及東方的狄奧多西二帝。另外還要加上下列條件：

格拉蒂安皇帝——這位年青皇帝為歸化異族的第三代，生長於羅馬皇帝應身為基督徒的時代。這名皇帝在幼年之已對基督教有好感，在登基後偏向三位一體派。

狄奧多西皇帝——這人最初並非基督徒，但在登基後與異族作戰時似乎過度賣力，病倒了。這位在戰場上勇猛的司令官，在生死邊緣徘徊時，竟對死後要落地獄感到不安與恐懼，在主教巧妙的傳教勸導下，接受洗禮成為基督徒。基督徒是「羔羊」，必須在「牧羊人」主教引領下行事。狄奧多西當時還年青，只三十三歲，體力充沛，重病沒多久就痊癒，他會認為受洗後得天神恩寵才痊癒。

超級政治手腕

安布洛修斯確是一個厲害腳色。儘管當時客觀情況對教徒有利，如果他呆在家中等待機會，絕不會對兩位皇帝發揮如此大的影響力。如何尋找掌權者最需要的東西？他發揮了同輩主教眼中視為不可能的超級政治手腕！

當時即使是主教，多半出身低微而學識有限。像安布洛修斯這樣的主教，在主教群中，真有鶴立雞群之感。他不謹容貌端莊，而且教養良好、頭腦清晰、措詞精妙、說服力強。當時的皇帝，除了朱利亞努斯以外，如果沒有書記官幫忙，就連一份公文都寫不好的人物。他們亟需優秀的外交官，以便在向同事皇帝派遣使節時、說服起兵造反的軍團時、與異族族長談判交涉時，可以讓迎接的人讚嘆：「真不愧是羅馬皇帝的特使」。安布洛修斯在凡人眼中為中立的神職人員。再者他以二十年官僚生涯經驗的積聚，無論擔任使節或書面交涉，都駕輕就熟。他首先以這種方式向皇帝賣人情。

另外，掌權者常會遇到必須下決斷的場面，身邊能有並非臣子、又能夠商量討論的人物的話，那是最好不過。安布洛修斯以超然神職人員、脫離世俗利害關係，巧妙地當上皇帝的顧問。

安布洛修斯時常探訪在多瑙河畔駐防的狄奧多西皇帝，又往萊茵河畔探望駐防的格拉蒂安皇帝。這兩名皇帝中如果有人路過米蘭，安布洛修斯也會親自迎接。只要皇帝開口請求，安布洛修斯也會接下外交使節工作。這就是兩名皇帝與米蘭主教建立的關係。

如上所述，安布洛修斯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為基督教會下一步的躍進打下基礎。

「異教」與「異端」

西元380至395的十五年間，是基督教取得勝利的最後階段。這十五年，就以安布洛修斯主導，表面以格拉蒂安與狄奧多兩兩住皇帝出面，向「異教」與「異端」宣戰的開始。

所謂「異教」，就是基督教以外的任何宗教；所謂「異端」，就是除了信仰三位一體理論的教會內部其他所有宗派。三位一體派從這時期開始改稱天主教派。安布洛修斯和現任兩位皇帝屬於三位一體派。在安布洛修斯的影響下，兩位皇帝首先要排擠的「異端」，就是「死敵」奧里斯教派。安布洛修斯試圖以自己成為「牧羊人」後的教會，主導羅馬帝國走上基督教國家化的路線。因此，他認為教會必須更加強大；教會若要更加強大，就需要在統一的體系之下。

基於以上原由，排擠「異端」的動作，就由狄奧多西皇帝治理的帝國東方開始引爆。在東方，奧里斯教派一向勢力深厚，半個世紀以來，君士坦丁堡的主教職位，都由奧里斯教派的人擔當。第一步就是要將奧里斯教派的主教板倒。狄奧多西皇帝逼廹這名主教改信三位一體。主教拒絕了，因此遭到流放。問題是，將他板倒後，卻沒有適當的三位一體神職人員接手。狄奧多西皇帝找來一名元老院議員，立即接受洗禮，和安布洛修斯上任時一樣地，令其迅速經歷教會內自各個階層，將他送上主教的寶座。

君士坦丁堡的主教由奧里斯教派換成三位一體派這件事，代表天主教派在奧里斯教派始絡占優的帝國東方，打下一根強力的木樁；也因此在帝國東方，必須讓排擠「異端」的程式先於排擠「異教」。

排擠「異端」

在西元380-395這十五年間，狄奧多西頒佈以排斥「異端」為唯一目的的十五道法令。在法令中，包括禁止訴說異端教誨、聆聽異端演說、聚集同志集體聆聽異端學說、提供信徒用於聆聽異端學說所需場地、得知異端集會後未逕行告發的司法人員等。

此外，無論是「異端」或是「異教」，無論公開或私下，都不得舉行相關的彌撒與祭典，違令者沒收資產收歸國庫。至於違反法令的人，受到的處分不僅是財產充公，還包括流放刑在內。

神職人員的處罰，是剝奪其免稅的優惠，及流放邊疆為主。至於一般教徒接受的處罰，則以罰繳黃金為主。無論神職人員或一般信徒，再犯或累犯可判處死刑。這引起了身為教徒卻遭受教徒的迫害，甚至因而有殉教的現象。法律還規定，不服從法令的信徒，不得與其他人民有往來。

另外一道措施，是設立專門搜尋「異端份子」與審判的特別機構——古代版的「蓋世太保」。這正是中世紀興風作浪的異端審判與女巫審判的肇始。

以上各項措施，就是在狄奧多西治下，於帝國東方推動的「異端基督教徒」鎮壓廹害的政策。經此一役，奧里斯派在教會中再也抬不起頭。

另一方面，由格拉蒂安統治的帝國西方，基督教普及速度較東方慢，因此勢力不如東方強盛。再加上西方的三位一體派一向占優，故可以直接進行異教排斥工作。這項工作，就是從格拉蒂安拒任「最高神衹官」這件事開始。

排斥「異教」

羅馬人認為他們是受到朱比特、朱諾、雅典娜等諸神保佑。負責羅馬傳統信仰的祭司、神祇官的最高位，就是「最高神衹官」。在奧古斯都之後，羅馬皇帝兼任「最高神衹官」已成傳統。就連承認基督教合法的君士坦丁大帝，也兼任此職。其兒子君士坦提烏斯以至格拉蒂安為止的歷任親基督教皇帝，同時也繼續任異教神明祭典的最高負責人。他們表面上遵照「米蘭敕令」、認同所有宗教信仰自由。

格拉蒂安拒任「最高神衹官」的行為，具重大意義。身為皇帝拒任此職，就代表這個宗教再不是國教；同時也表明，皇帝決心把其他宗教來取代現有國教。這件事情，使社會朝向不認同宗教信仰自由的時代踏出了明確、又具有決定性的第一步。

格拉蒂安還沒有宣言把主張三位一體的天主教列為羅馬帝國的國教；他只是表示，羅馬傳統宗教再不是國教而已。然而在格拉帝安的決定下，基督教成為羅馬國教只是時間上問題。

格拉蒂安隨即著手消滅從羅馬建國開始維繫至此的女祭司制度。他表明從今以後，國庫再也不支付維持女祭司制度的經費。女祭司自此消失。在羅馬廣場中央一座小型圓形神殿中燃燒的「聖火」，歷經一千一百三十五年歲月之後，終於熄滅了。

格拉蒂安對「異教」的宣戰還未結束。他開始著手沒收維持「異教」神殿的經費來源，那是果園、葡萄園等全遭沒收。接下來，所有神殿，無論祭祀的是何方神聖，一樣遭到國家封鎖，連街頭巷尾的小祠堂也無法倖免。

格拉蒂安排擠「異教」的最後一項政策，是撤除從共和時期起設置於元老院議場前方的「勝利女神像」。

公元383年，當格拉蒂安停駐巴黎時，遭到不列顛司令官馬庫希穆斯叛變攻擊，逃走時被殺，時年二十四歲。繼承者是只得十二歲的瓦倫提尼二世（383-392）。三十六歲的狄奧多西成為實質上羅馬東、西方的統治者，這也代表整個羅馬帝國都依照安布洛修斯的計劃，繼續邁向成為基督教國家的目標。

瓦倫提尼二世軟弱無力，後與臣子口角後遭暗殺。

馨馬庫斯（Symmachus）（340-402）

馨馬庫斯個人出身、教育以及公職經歷，都與年長十歲的安布洛修斯極為相似，在公職生涯中沒有讓基督教會挖角。

馨馬庫斯在二十多歲的就任相當於「內閣幕僚直屬秘書」，可隨時與皇帝接觸。瓦倫提尼安皇帝在西方與異族作戰了十年，他追隨皇帝左右。以後他輾轉歷任亞非利加行省總督、布魯提州的州長，並任宗教職務「神祇長官」。在格拉蒂安拒任「最高神祇長官」後，神祇官的威嚴日益低落。然而馨馬庫斯不僅沒有拋棄日益陷入逆境的異教徒大衣，反而堂堂正正地把這件衣服穿在身上。他被後人稱為「異教羅馬古老榮耀的最後一把火」。

馨馬庫斯在四十四歲時獲派為「首都長官」，替狄奧多西管治羅馬。這職位具有順應首都百姓意願、在行政方面任最高負責人。

論戰

首都長官馨馬庫斯與米蘭主教之間的論戰過程，並非兩人在狄奧多西面前舌劍唇槍展開對決，而是馨馬庫斯上書向皇帝請願，希望能將格拉蒂安皇帝撤走的勝利女神像，再度搬回原地。之後安布洛修斯向皇帝送上表示反對的書信，當然雄辯滔滔，當初米蘭的基督教徒選中這名高級官僚當領袖，的確是眼光獨到。

這場論戰是由出身家世、教育程度、及前半生經歷幾乎相同的兩人所進行。其中一名代表即將消逝的文明，另一人則站在日漸興盛的文明角度，以言語開闢了戰場。這是「戰場」，不是「法庭」，是因為皇帝為基督教徒，與安布洛修斯關係親密，不能當上不偏不倚的「法官」，所以其結果可預知。皇帝接受安布洛修斯的意見，勝利女神像再也沒有回到羅馬的元老院議場前。

這場論戰的結果，馨馬庫斯豈有不知？反對撤離勝利女神像，是極不符時代潮流，與四世紀的羅馬現況有隔閡，勝利對當時的羅馬是遙不可及的。他是知道的，但還是寫下這封請願書。如果他放任撤除勝利女神像的行為不顧，就有如最後一道防堤也不防守，決堤後洪水便會大量湧入，把一切都沖倒。這是他提筆的動機，而安布洛修斯也徹底看穿了他的意圖。

狄奧多西的決定更進一步朝向反異教、反異端的路上踏出決定性的一步。

基督的勝利（對異教）

原本官方祭典已遭禁絕，而從今以後連私人向祭典都遭到禁止。此外，羅馬人家中用作祭祀家門守護神或祖先用的地方，也被現為崇拜偶像，由國家下令強行拆除，違令者將處死刑。在祭壇前點燈、焚香，向神明成祖先奉酒也在禁止之列。

狄奧多西再下令，以往用作供奉神明的神殿，一律要轉化為教堂，用不著的也要破壞。神像，是邪教的象徵物，也是必須被鏟除之列。由於當時的神像太多，一時無法盡毀，唯有將它們的頭、手打斷，四肢與身體分離。有些下手的人索性將神像扔下山，或從橋上往河裡推下等方式。

基督教會因君士坦丁提出「米蘭敕令」承認基督教，因而向他送上「大帝」的稱號；至於將「大帝」稱號送給狄奧多西，則是因為他是首度將基督教以外的宗教總稱由「異教」更換成「邪教」。

基督教成為羅馬國教

西元388年，狄奧多西以鎮壓叛亂、處死首謀馬庫希穆斯的功績為由，首度造訪首都羅馬。他一到首都即趕往元老院議場，並且在議員面前，以疑問口氣，逼廹議員做選擇。皇帝當時這樣說：「諸位認為，羅馬人的宗教，是朱比特適合，還是基督比較好？」這天議員以壓倒性的大多數票投給「基督」。

一千多年來被羅馬人視為最高神的朱比特，如同活人般被宣告有罰。從今而後，基督代替朱比特坐上羅馬人宗教信仰的寶座；同時，這也是以基督教成為羅馬國教的宣言。這件事情，也代表異教的最後一座碉堡羅馬元老院淪陷在基督教的手裡。從建國起與羅馬人一同邁步的元老院，在歷經1141年的歷史後，向基督投降了。議員大多數接受皇帝的要求，拋棄羅馬傳統諸神，成為基督徒。

資料來源：

惡名昭彰的皇帝（作者：塩野七生；譯者：譚士晃）

迷途帝國（作者：塩野七生；譯者：鄭維欣）

基督的勝利（作者：塩野七生；譯者：鄭維欣）